牯嶺街小劇場
《冒犯觀眾的5種方法之1、2、3、4、5》
當一個戲的劇名成為「冒犯觀眾」時,觀眾最期待的就是看創作者如何冒犯自己了。即便觀眾知道《冒犯觀眾》其實是一個經典劇本,但是這次的劇名卻又像是延伸而非遵循其著作。而這個劇名又是包含了五個演出,就是把《冒犯觀眾》的劇本拆成五個小段落,由五個導演創作。
雖然說都不同導演,第一段與後續的四段有著截然不同的氣味,甚至它好像外國人來到台灣一樣(事實上也的確如此)。用另一個角度來看,五個劇組並沒有達成高度整合,段落與段落之間的斷裂感很大,第一段更是外星人段落。
然而,方法一的導演用「有什麼比貨不對辦(應該是"版")更能冒犯最懂得精明消費的觀眾?」來冒犯觀眾。當觀眾抱著「被冒犯」的期待時,不去滿足期待就是最大的冒犯吧?只是我想,這樣的邏輯辯證可以在座談會裡面談論,然而在實際執行時,就只停留在概念上。甚至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已經結束了。
而方法二到方法四的導演也各有不同的處理,但是普遍都有劇本台詞的問題,所有演員在說台詞時,都感覺像是在念台詞,包括假觀眾藏在觀眾席對觀眾說的。使得我很難相信台上演員說的與他們自身關係以及我的關係。「我覺得你們很有魅力耶!」這句話日常生活中就很難這麼說出來,魅力通常用在形容第三人時「我覺得他好有魅力喔!」。
在觀看中間一度覺得,編劇不愧是搞法律的,繁雜的台詞簡直就是訴訟書。就在這樣的想法出現不久,方法五的導演真的用念經來替換台詞的感覺,就覺得很舒暢,不需要再想什麼冒犯或被冒犯。
《美麗2011》
為什麼《美麗》是殘酷劇,書念得少,很難做出連結。但對我來說,《美麗2011》相較於10年前的《美麗》首演是有雜質的。印象中《美麗》是非常潔白純淨的,而這一次的美麗在許多地方都髒了。而這個髒,對我來說是一種允許微生物自然生長的態度,而不是類似潔癖那樣地暴力,只為了讓這個世界變得乾淨而整齊。我想也是因此,這一版的《美麗2011》是溫暖的。
而且演員變得更美了,理容胖了,小寶也因做健身教練而更為美型。演員經過了10年之後,將之前的饅頭再反芻吐出來,這一次再吃進去。演員真的非常美麗。
只是,我到目前還無法明白的是,舞台。在牯嶺街小劇場的二樓重現了臨界點的三樓。當然,我可以理解,對於導演來說《美麗》的首演是在那裡,而這次演出的演員組合也是與當年一樣,的確會有不同的意義。但我還是覺得,再現一個記憶空間這件事。當然也正因為不可能完全複製,所以就會出現紅布的邊條有黑膠帶(當年是整個黑膠地板)。這讓我思考的是,當一個定目劇的舞台在不同場地演出時,除了必然的修改動線擺置之外,舞台的其他部份是不是一切複製呢?
我以為這也是與《冒犯觀眾的5種方法之一》一樣,鑽研於邏輯辯證的概念作品。當行銷宣傳大打「荒謬劇」時,創作者要怎麼做出一個能與荒謬劇場開山祖師致敬的作品?套用前面導演的那句成語「貨不對版」就可以辦到!例如,可以讓觀眾看到扮演的疏離,或是無理頭的冷笑話。就完全有可能讓「瞭解荒謬劇」的觀眾感到「荒謬」,因為觀眾要A,創作者卻給B!這還不荒謬嗎?這對他們來說,真真實實的是「荒謬劇」,因為創作者可以用荒謬劇的經典劇本,來做出一點也不荒謬的戲來。並且讓觀眾在「禿頭在哪裡?」的問答當中,盡情享受二伯、壓雀無聲等荒謬的語言性冷笑話衝擊。
只是,上面論述碰到像筆者這種不學無術的觀眾時,就會變得弔詭。我心裡就會想說「因為不認識,所以來補一下,什麼是荒謬劇」。所以,從宣傳到看完演出之後,我就會知道,今天晚上我看到的《禿頭女高音的臺北時間》叫做荒謬劇,而因此上了一課。
為此,我去翻了一下股溝。1949年,距離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才過4年。對於那個時代,荒謬是因為人的彼此不理解以及語言的無效而造成,荒謬甚至也是戰爭本身。回到了2011的現代,取代荒謬的,一樣是語言的無效,只是之於當年的戰爭意義已經不復在,換成了酷搜以及消費性。創作者試圖重新定義「荒謬」二字在現代劇場所處的位置。
舞台,因為使用舞台面積並不是非常寬,卻選擇了橫向舞台,又加上場上的裝置深度很深,導致觀眾與演員過於靠近,在第一排的觀眾在觀看視野上面是非常侷限的。
現代劇場大補帖
這七個字乍看起來簡單易懂,可是在宣傳上是到了首演之後才開始賣票賣得好,明明戲本身都蠻有可看性,為什麼票卻無法在演出前一個月就全部賣完?我覺得製作團隊是可以有進步空間的。這次的票房問題,我大概歸納了兩點:
1.標題語意不清
「現代劇場大補帖」,究竟是「現代劇場」「大補帖」還是「現代」「劇場大補帖」抑或是「現代」「劇場」「大補帖」?字面上的意思應該可以怎麼被閱讀,以及如何被聽到甚至被觸摸。
一個戲的主標題和一個人的名字一樣,當我們為小孩取名時,是因為父母的期待。但往往自己為自己取的名字,更符合了自己的生命經驗。而這一次的「現代劇場大補帖」我認為比較接近父母取的名字,從字面上就已經限制了某種意識形態的方向,而且是有未來想像卻沒有特徵的,很像是有人叫"志宏"或"怡君"(隨機抽選)一樣,我們可以猜父母命名的背後意識,卻無法想像這個本人的樣子。在一個主標題無法從字面上就得知內容想像,卻需要後面的繁雜文字來補強時,但往往這些補強的東西會偏焦。就會像是看了三個小時的戲,卻不知道到底要說什麼。
舉個標題很不錯的「春鬥」,可以得知,這是發生在春天,而且要鬥。為什麼鬥,原來是許多「編舞家要鬥舞」,光是編舞家要鬥舞,這個事件本身就已經夠讓人興奮,而鬥這個字就擁有旺盛的能量與可以看到一個以上的對象(一個無法鬥)。而且在聽覺上的也會誤聽成「春竇」、「春荳」,後面的字意會因為第一個字而影響了心裡畫面。我們會在下意識想像這是一個發生在春天的萌發感,而這些都是一種默契。在這個例子,簡單的語句卻暗藏許多時間與意義。
另外,鴻鴻的「衛生紙詩刊」雖然不是演出,但也是相當棒的範例,整句標題是有畫面的。我們會期待一種特殊的賞詩環境以及體驗,而且光是"詩刊"二字就知道不會只有一首詩。
2.演出訊息不清
整個DM只有文字,圖片是少之又少。在我們這個圖像年代使用這樣的視覺策略,的確相當大膽。只是「殘酷劇場、荒謬劇、反戲劇」幾乎是副標,經過主標之後的副標,的確會讓人意識到這是一本經典劇場書,而完全不會去聯想這是"演出"。這個問題也發生在《跳舞吧!胖女孩》,我可以想像那次的觀眾票房應該也是後來才浮現。那次的副標是「拯救地球的低卡喜劇」,我直到整個演出結束才知道這不只是一部戲,而是根本就是一個劇展了!
同樣用之前的例子來看,2008春鬥的副標是「一場演出,四支舞作」,我們可以從這短短的一句話得知,我不是花了1200元來看一個叫做雲門的春鬥,而是四個!!
當《現代劇場大補帖》讓我們驚嚇於一本書為什麼要賣750?而《跳舞吧!胖女孩》則讓我們驚嚇一部低卡喜劇怎麼比減肥藥還貴,賣到了600元?!可是,當觀眾親自去現場時,才會覺得「哇!一個晚上三個演出,真的是值回票價耶!」其實,如果可以知道一個晚上有三個演出,就算票價是1000元都可能比現在更早賣完。
上面是標題在觀眾面的行銷問題,再來是觀眾期待的問題。就算我知道這是演出了,因為「殘酷劇場、荒謬劇、反戲劇」這些標籤,會讓我想像我是要去看這三個標籤的示範演出,讓觀眾來補一下!可是實際上《美麗2011》的製作,並不是依循著「殘酷劇場」規則進行,它自成一格。而其他兩樓的演出則是以荒繆劇、反戲劇的劇本文本來平行延伸。也就是說,是不是真的與殘酷劇場、荒謬劇以及反戲劇有關,已經無從得知。當然我們也可以很反骨的說「靠杯~幹嘛要跟以前的殘酷、荒謬或冒犯完全一樣?」,可是,對於在主標上面放置的教學意識已經種在觀眾的心裡,其學生心態就會油然而生「你既然是站在你是老師的位置,那我就來當學生」。導致有些人看完之後,會以「有沒有補到」來暗示自己的期待有無被滿足。只是,好好的三部戲,怎麼會變得這麼奇怪。
對於鴻鴻這次的策展,我覺得立意真的是很棒,一些朋友都感於欽佩。只是當演出前的票房那麼差的時候,我就會很想鎚心肝。然而在演出前,每週也因為去看排而寫的預報,幾乎把每週給洗版。老實說,那幾天開每週的網站真的都有點想吐....但是開演之後,一切狀況都非常良好,也就讓人放心。衷心的希望黑眼睛可以繼續推出更多耕耘這個領域的作品,也希望未來的票房能夠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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