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0月19日晚間8點
南海藝廊2F
超人般的紅綾金粉
紅綾金粉劇團是由一群建中話劇社的校友所成立,他們 早在1995年成立之後,便一直是以劇場的形式來參與社會議題,而這議題便是當年民風還保守的「同志議題」。由於建中沒有女生,因此當時便以「因為話劇社沒有女生,就只能以扮裝來演女生」的說法,來包裝當年還不得見光的同志議題。然而,扮裝天后林藍斯以及扮裝藝人余炳賢便是這個劇團的成員之一。
與其說紅綾金粉是一個劇團,還不如說是社運團體,只是這個團體因為是話劇社,所以也就比較鬆散,比起一般劇團每年都要有演出,這對於他們來說倒是一點也不重要。因此,1998年的大放光芒之後便突然地不再公開發表演出。
紅綾金粉劇團就好像是拯救世界的超人一樣,平常他們偽裝成一般民眾,到了這個世界需要他們時,就站出來為他們所愛的發光發熱。
沈寂了十幾年,同志議題不再是不可碰觸的禁忌話題,甚至要編入教材以尊重族群。也因此在2010年底他們再度出現,以《娘娘鎗末日大團結》來作為號召。這個劇名的出現,對於教材的編入就已經是一個戰爭暗號,就像當年月餅裡面的紙條一樣。至於月餅好不好吃,其實也不重要,就當是附贈的BONUS。
去除標籤,回到人身上
今年,由導演林國峰執導的《你從不知道我想做的不只是芭比女孩》出現在南海藝廊,講述余炳賢與林蘭斯的真實故事。乍看起來,與先前所說這個劇團的社會性似乎不太符合。不過,這個時代已經隨著網路的演變,從巨型化的單位分解微縮到個人了。在這個將同志教育編入教材的時間點作這個戲,且以 "你從不知道我想做的不只是芭比女孩" 作為劇名,其實與 "娘娘鎗末日大團結"有異曲同工之妙,而且其力道更為強烈,因為那是兩個活生生活生生的故事。
而這部戲,其實就像是一部紀錄片一樣,將蘭斯與大炳的生命片段再現於觀眾的眼前。
然而,當我在思考真實如何在劇場中出現時,卻忘了最根本的事情,他們演的角色不是別人,正是他們自己。也因此,究竟演得好不好像不像這件事一點也不重要,反而還要更去欣賞他們演出當中不自然的地方,因為那個「不自然」才是當下的真實。那個真實不是作秀、戲劇的技巧能夠呈現的,那就是他們自己。
兩人一開始的序場,便在象徵「包裝」的禮物箱裡面「扮演」芭比,讓觀眾上來拍照。讓其「扮裝」、「藝人」的符號,直接展現在觀眾的拍照互動之中。接著雙人陸續「出櫃」各來一段精彩舞蹈,扮裝天后蘭斯不枉其名,相當吸引人。然後再邀請觀眾拿著紅心貼紙投票,兩人出來揭曉票數之後,故事才要從這裡開始。蘭斯從當兵逃兵開始談起,到父親臨死所賦予的遺願,離開扮裝,成為了銀行客服人員。而大炳也是談起自己如何崇拜如超人般的父親,以及一個超人如何地脆弱不堪。
上半場可說是相當精彩,各種形式表演都混雜在其中,讓觀眾得以滿足於這兩個實力派藝人的演出。到了下半場,開始將重心移至成長後的自己,談蘭斯一個人回到家那樣的孤單與不滿;談大炳如同探戈的難忘愛情,以及讓觀眾聽了一首大炳自編詞曲相當好聽的台語歌。最後再以兩人過去真實因緣際會的相遇故事,將整場戲的過去加以交織並拉回現實。
每個人都需要勇氣
如何從兩個滿滿的人生當中,剪接出其導演所要訴說的。而那扣合在這兩人真實生命中的,便是「勇氣」。他們倆將自己的人生片段赤裸裸地放在舞台上給觀眾看,這真的是需要勇氣的,真的。兩個都是最愛漂亮的表演人,要把自己不堪的東西拿出來講,這除了勇氣以外,恐怕就是神推他們一把了。
一個不斷吸毒,吸到自己「我明明知道,但是我卻做不到」的藝人。他要怎麼面對台下的觀眾呢?當他面對那凝視著他眼神的觀眾,難道完全不會有人心想「哼!又是在博取同情」嗎?可是,即便是台下全部觀眾鄙視他,或是把他的表演事業當成雞肋來看,他還是選擇繼續活著,宛如幼蟲般地活著。人都會軟弱,他如果知道第一次的吸毒,會造成後面這樣無法自拔的敗壞人生,任誰也不會想碰。但是他願意站出來,將自己剝開。光是如此,台下的觀眾就應該為他祈禱祝福了。
而另一個為了父親遺願,而把自己最愛的扮裝表演工作放棄了十年,直到現在40歲了才決定做回自己。他覺得一點也不遲,雖然已經禿頭、雖然已經把穩定的工作辭去。但是「真正的自己」是幾百家銀行買不起也買不到的。而那些從小就被教育「成為同志」就會得愛滋的孩子,他們有沒有可能直到60歲、70歲、甚至直到死,才在床上後悔自己根本生來就是同志呢?
《你從不知道我想做的不只是芭比女孩》演出是相當成功的,無論就表演、結構,以及社會性來看,特別在現今這個每個演出都成為「消費產品」的時代,都具有不可抹滅的意義。只希望,這部戲能夠讓更多人看到。讓更多人明白,我們不需要光鮮亮麗、勇猛強壯,每個人都有軟弱的時候,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明白勇氣的價值,力量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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