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個月,終於這個感覺漸漸消去
也可以開始寫文章了
回想那時排練軍史館,真的還蠻有意思的
王墨林一天到晚不安,搞的我們也不安了起來
當然,這個不安與表演內容的不安是不等同的
而我在排戲時,最大的問題就是台詞
單單這個問題,就困擾了我將近一個月
即興的身體加上古老文字,我的左右腦好像沒辦法和諧相處
我們四個人自己的排戲方式都不一樣
非常有意思
劇本終於完成,我也就想了個辦法找了人幫助我背台詞
很快地在一個小時完整背完
那天晚上的排戲,只能用欲罷不能來形容
好像全身上下被文字的鎖鍊綁了一整個月
終於掙脫
其快意大概只有和我一樣有文字厭惡症的人才能懂
能量也從那個時候開始發出
不過那天過於興奮,於是在演出時自殘,搞的滿頭包
寫到這裡,我就想提一下
這部戲對我來說刺激不是在舞台上,而是在舞台下的生活
我排戲喜歡把戲裡的角色帶到生活裡
所以我會在很多時候把這個角色和自身的性格做聯想
因為我深信,每個人都擁有世間所有角色的性格
差別只是在於願不願意將那個面向轉過來而已
所以,有一天我突然瞭解達摩面壁九年這件事
他不是和自己相處,而是和世間眾生相處了九年啊!
啊!離題了
我那天帶著一個曾經是景美女中的朋友去軍史館
幫助我進入那個角色的環境
那是一個充滿國軍樂曲的展覽場地
安靜,死寂
我先上二樓,然後等她上來
從她後面出現,打算將她勒死
由於軍史館展覽區完全沒有可以藏匿的地方
她很快地就看到了我
於是我沮喪地跳出角色與她聊天看展覽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我發現我可以下手
我隨時可以下手,就在這個時候
我在她背後將手放在她脖子上
***
將她勒暈,我看著監視器,監視器也看著我
我知道等一下我就會把錄影帶銷毀
聽國軍的樂曲靜靜地送出來
我的腎上腺素竟然迅速飆昇
我知道,這是再適合也不過了的安眠曲
然後在這個配樂下,我將她帶到三樓殺姦
就像發條橘子一樣
你知道交響樂的頻率是會讓人興奮的
這感覺實在是太刺激了
***(以上星號為想像中畫面)
沒錯,這感覺的確很刺激
在這樣的一個場域裡,姦殺,再也適合不過了
於是我更接近了兇手的感覺
越接近演出,我的狀態也越接近兇手
我會在跟一些朋友聊天時,突然將手用力勒住她
然後腦中只有一個符號「法律」
如果沒有法律,我覺得我可以將她勒死
當然,這個「法律」不只是刑法,而是廣義的
我想一定有些人會覺得這樣的演員實在太糟糕了
我想是的,某種程度上來說,我並不是一個好演員
但是我很享受當演員的感覺
就像我喜歡做星座的旅行一樣,將自己變成不同的星座
在腦裡旅行其實是有意思的,它可以帶你到各個不同的地方
在經過這一年無業的狀態,我意識到我已經飛翔在天上了
一隻已經飛走的鴿子怎麼可能會回來籠子
那隻王德福早就已經旅行多處,多年之後或許牠還會記得
牠曾經當過王德福
靠!又岔題了
進劇場之後更是讓人興奮
因為加上現場的噪音實在讓人無法抵抗
但是那股興奮已經不一樣了,層次不相同
只知道我是那種非常喜歡尖銳噪音的體質
彩排時的感覺簡直像是被好幾台砂石車碾過來又碾過去
血肉模糊,慘叫聲四起
演完之後我們四個演員反應不一
有些人無法接受太強烈的噪音,無法進入
有些人則以平常心平淡地談戲的技術面
而我則表示太HIGH了,好像都快到涅槃的的境界了
到了首演時,落差實在過大
如果彩排是砂石車,那首演應該是火柴盒小汽車
在舞台上一不小心,就會把車子踩扁
接下來的幾場就感覺很好了
基本上晚上場都比較有勁,大概是下午場大家都還沒醒
整個場域氣氛也還沒充滿,所以比較無力
而最後一場非常有意思,這個我已經跟很多人說過了
但是實在難忘,那一次的感覺從來沒有過
也不確定以後還會不會發生,只能說,來了,很難檔
那一天下午演完之後,我想我應該已經把所有的力氣用完了
我實在很累,我需要休息,於是我找到實驗劇場的更衣室
那是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很暗,而且有沙發
躺在那裡的一個小時間
來來往往上廁所的人,抽煙的人,跑過去的人,聊天的人
全部都在我的耳朵裡面跑來跑去
我一直無法入睡,但是我知道我的身體很累
所以我把眼睛閉上,讓身體休息
接下來有意思的事情就開始了
當我的鬧鐘響了之後,我慢慢的爬起來
眼神渙散,因為我太累了
我不想花任何多餘的力氣在非表演上
眼睛看到的很像是變腦那個藉由別人身體看外面世界的感覺
於是上台前的一個小時,就是發呆
眼睛眨也沒有眨,也沒想事情
把妝化好,衣服穿好,繼續發呆,等待上場
有些人會關心的問我
但是我沒有回答,因為我實在連回答「你怎麼了」這個問題都嫌累
還好大家都還能體諒那時無力交際的我
上台準備前,我一樣發呆
我突然想,如果我用這樣的狀態上台會發生什麼事
於是任性的我做了這件事
很奇妙的感覺,台詞自己從嘴唇裡冒出來
肢體走位也自己動了起來,我非常清楚意識到我完全沒有在表演
像是坐在一台無人駕駛卻會自動駕駛的汽車
身體的毛孔也因為鬆弛而全部張開
這個張開就讓我產生了奇妙的變化
一切變得有機了,好像是體內外這件事已經不是問題
整個人是透明的,我不需要花力氣去張開心眼
我甚至覺得當時如果我閉上眼睛,塞起耳朵,我也可以正常演出
因為當時我的眼睛耳朵只是感官中的一部份而不是全部的依賴
換場時
我用同樣的狀態慢慢走到另一個入口,那時有一些遲到的觀眾看見了我
顯然是被嚇到了,畢竟連下戲都在那種狀態
的確比在觀眾席裡面看到時還要可怕
繼續我的演出
許多小地方,因為毛孔張大了有了些許的小變化
其他的三個演員真的非常優秀,使得當時的氛圍不但沒有衝突
反而有加乘的效果,那場的感覺我只能用「和諧」來形容
所有的技術配合和表演都非常和諧
剛開始很像林其蔚說的把王墨林五馬分屍,每個部分都能量極強
但是方向不同,所以輻射範圍非常廣,很像是核分裂
我覺得那場的感覺,比較像是進階版,像是核融合
能量不爆開,但是殺傷力卻更大
演完之後,我並沒有恢復所謂的正常
我還是繼續發呆,開始比較多人問我怎麼了
畢竟這種戲對大家來說還是毛毛的,我只回答「累」一個字
繼續發呆
直到慶功宴,吃了些東西喝了些酒之後才漸漸恢復往常的我
那時我在想,當時的狀態,我感覺好像可以連續演好幾十場不停
實在太有趣了
如果你想問到底要怎麼樣才能這樣,我想首先你得要很累,累到不能自己
然後你要相信自己在這種狀態可以表演
這點非常困難,因為那是你完全無法控制的身體
你必須完全相信自己的身體
當時是完全無感的,正因為完全無感,所以全身都是感覺
如果你控制慾很強的話,恐怕是不容易辦到
因為控制慾強烈就是一種對非我的不信任
而且基本上控制慾越強,身體的反抗性也越大
因為專權控制這件事,本來就是掌權者不瞭解被控者的狀態下發生的
掌權者不瞭解他們,當然做的事也就不符合被控者所需
反抗當然會很大,就像這個政府一個樣
所以,不願意當昏官的你,從自己的身體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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