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莎士比亞的妹妹們的劇團
時間:2012/07/06 19:30
地點:台北市南海藝廊
臉書之所以叫Facebook,源自於美國各大學讓學生們用來聯繫的通訊錄,而這個通訊錄是含有照片的,故名。所以,Facebook最為關注,其中也流傳最快的族群就是大學生。然而,雖然Facebook是2004年成立,但是真正普及在台灣,則是因為2007~08年的應用程式(遊戲)開發。
因此,對台灣來說,臉書的原生族群,可以說是2008年以後的大學生,或是1985年(74年次)以後出生,也就是所謂七年級後段班。而這個屬於社群網路的族群,思考、連結與關係,都與之前的部落格族群,有了相當巨大的不同。一切的學生生活,都生長在這個細語瑣碎交錯的環境裡面,並且擅長於將細瑣的虛擬與真實融合。不但細瑣,而且快速。一不小心,就會落失,但也不用失落,因為失去的那一條線並不影響這一張網,小蜘蛛馬上就會再度連結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第二週多數為臉書原生族群的緣故,第二週的作品相較於第一週就非常迥異,其真實與虛構混雜的感覺更為明顯,甚至是合體的,而且真假共存深植其中。其團隊之間的連結也多上許多,不像三個獨立的演出,而真正有了臉書的感覺。一開始就將觀眾拆分為兩組,分別觀看二樓的《Skype拉K》與一樓的《我無法只是共同朋友》,看完之後再更換樓層觀看,最後在原地看分成兩組演出的《歡樂年華》。
簡莉穎《Skype拉K》在一開始把觀眾拆成兩組之後,上了二樓又再拆成兩組,一組室內、一組室外。戶外的五個年輕男女,一場百無聊賴的對話,為的只是想聚在一起,用自己的資訊設備與遠方的一個朋友聊天。偶爾進進出出,有人遲到,有人去買東西。最後試盡了各種通訊方式,終於連絡上了,但每個設備上的畫面卻都是空白的,男女們只是與那些從來也不存在的東西溝通著。
結束之後,就與室內的觀眾對調。裡面一開始卻是播放著影片,一個名為「科技始終毀滅人性」的WORD文章。外面四個演員正演出當中,而之前遲到的演員竟然出現在這裡,突然開始唱歌,唱完之後就出去與其他演員聊天。接著又從外面進來兩個男演員做著奇怪的動作,影片裡面是這兩名演員與其他人真實的網路SKYPE。就這樣,混合著外面看似自然的對話,實則是與裡面的影片呼應。
有人唱歌、有人彈鋼琴、有人搭配鋼琴的旋律唱歌仔戲,是完全沒有關聯的行為。最後我們看到一開始遲到的女演員素顏與男友吵架的SKYPE錄影,她則在現場唱著,坐在觀眾席,看著影片。究竟室外的表演真實,還是室內的影片真實已經不重要了。而是在這樣的數位時代裡面,我們是否真的與要溝通的那個人真正溝通了?又,有沒有溝通到,很重要嗎?在數位時代的我們,數位總是讓我們很HIGH。
整個演出最有趣的地方,就在於兩邊觀眾交換之後發現,原來演員的不在現場,並非下場的消失,而是出現在另一個時空,與另一群人生活著。但是,除此之外,也就沒有太多深刻的感觸。似乎還可以說得更細,卻也僅止到此。
陶維均《我無法只是共同朋友》三個演出團隊當中,最早離開學生生活的「憂鬱少年」(難怪憂鬱了)。主要由陶維均以及歐哲倫,兩位「憂鬱少年」的核心成員為脫口秀的主KEY。吳立翔則在旁邊上網,時而用臉書訊息插話,時而被指定演出,像是陳漢典在康熙來了的點綴作用。整個演出是以脫口秀的形式進行,卻充滿了冷調以及文字感,既優雅又輕盈。
內容從介紹「憂鬱少年」、暢談古今的穿著,到反核、林益世等等。兩個人一搭一唱,說著時事,也諷刺著時事。 其中最有意思的地方在於,整個演出過程當中,三個演員的筆電都開著,而且登入臉書。我們可以看到他們的螢幕裡面,一些莫名其妙的路人或是其他劇組,在臉書的即時通亂入插話,一切都是現場的。而在演出中,網路上的朋友們也會看到在臉書上的「現場」。將一切單純並去除過多的修飾,連音樂都是陶維均自己播放著ITUNES裡面的歌曲,自己控燈的明暗,為的就是讓觀眾專注於他們脫口秀的內容本身。
而陶維均與歐哲倫兩人的默契十足,高度地與現場觀眾呼吸對話著,非常精彩。 他們兩個憂鬱地說著,這個世界,無奈的,無法改變的。最憂鬱的是,這些事還讓觀眾笑著,而且笑完之後,大家還是繼續過著自己的生活。雖然有許多不滿,卻也無力。
李好詩《歡樂年華》這是一個將臉書的網路行為,包裝在一個派對裡面的觀念藝術。一開始就邀請觀眾玩「好朋友我們行個禮,握握手呀來猜拳」的團康社群遊戲。接著,莫名奇妙地就有個觀眾開始發表了「在想什麼呢?」,告訴我們今天是他的生日,有這麼多人為他「祝福」,他感到很高興。中間還會有一些人「插話留言」,不時也會有觀眾在裡面偷偷說「戳」,或是真的用手指「戳」。甚至還有人咬耳朵「傳送私密訊息」說裡面的人有愛滋病。
一開始會覺得,奇怪,怎麼有觀眾這麼主動。原來,整個空間將近四十個觀眾裡面,有十五個人都是「演員」,也就是這個結構的隱藏成員。而我們這些參與者也就成為了這個名為「歡樂年華」活動的共犯結構。只是這個作品特別的地方,並不是遊戲內容或是各事件。而是當觀眾選擇不玩,在旁邊或是玻璃窗外觀看,成為了「顯示離線中」的潛水狀態,或是不玩走人時,也就代表了「臉書登出」。臉書,就像是個容納全世界的巨大派對。 原來樓上也有另一群15人劇組,帶著樓上觀眾玩團康。而且,遊戲內容、橋段都是一樣的。
然而,因著場地、主持人的不同,也影響了氣氛的不同。樓下的主持人似乎沒有足夠的主持經驗,整個過程像是專注於任務的達成,而忽略了與觀眾之間的交流。讓觀眾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身分自處,以至於一直處在一種尷尬的狀態,直到結束。過程中,許多觀眾選擇了站在一樓玻璃門外面潛水,看著裡面的觀眾們玩著。而裡面的往外看,卻也有一種奇妙的感覺。而相較一樓是開放空間,二樓則像個密閉式的包廂,主持人也相當熟稔地帶著觀眾玩著,因此二樓觀眾也大多選擇留下參與,甚至會說好玩。
後來問了創作者李好詩,才知道原來樓上樓下的音樂、音效是同步的,但演出內容卻往往因為現場狀況而無法準確地同步。因此,這也讓音源線成為了真實的網絡線,讓現場產生一種怪異卻無法言說的氛圍。而這好像也與簡莉穎的《Skype拉K》有了一些若有似無的連結。
倘若第一週的作品是虛實交織,那麼第二週的作品就是虛實一體了。我們已經看不到其虛與實的交錯分野,而是在這真假合而為一的時空之下,開始了生活在其中的樣貌,再平常也不過。而臉書的每一個讚,不再是從靜脈注射進入體內的毒品;已經變成每個人血管當中藍色的血液,竄流著全身。
首刊於表演藝術評論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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