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請問幾位?
小姐,坐這裡可以嗎?
在炎熱的夏日中午裡,一個人除了買便當,很難到一般的店裡吃飯,特別是一個女子。自助餐的店裡,除了電風扇吹著炎熱的風帶著一股汗味之外,混雜著不同種類的食物氣味,滷排骨、炸雞腿、蒜炒高麗菜等等。妳與其他人混坐在一張鵝黃色的四人桌上,看著對面的陌生人張著大嘴,吃那一塊雞排。旁邊的人大概是對面的同事,剛夾完一大盤菜,看了一下他身旁這位陌生人,然後再看了一下對面的同事。眼神裡面像是說:「她是誰?」,對方斜著眼,聳了聳眉毛與肩膀。妳才剛把包包放下來,還沒去點菜就決定離開了。
回到了燒燙的柏油路上,在街上晃了晃,走到有簡餐的咖啡廳。自動門一走進去,寧靜的空間夾雜著熱絡的交談聲,服務生為妳選擇了一個最小的雙人座。椅子拉了開,包包掛在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座位對面卻還是有著一個巨大的空缺。妳邊看著菜單,邊看著擾嚷的鄰桌。妳知道那鄰桌的某一雙眼睛也看著妳,心想著:「她是一個人來嗎?看她落寞的表情,應該是被男人拋棄了」。緊接著,鄰桌的另一個人也回過頭來瞄了一下,馬上就轉回去,搖著頭,對那雙眼睛的主人說:「那不是失戀的樣子,她應該早上開會被老闆臭罵」。
妳的眼睛還在猶豫著,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繼續望向那耳語的鄰桌,遠方的另一桌的情侶好像聊的話題沒有了,身邊開始多了一雙眼睛。服務生走來要問想點些什麼的時候,妳裝著好像等人等了很久,拿出待機的手機看一下,告訴服務生說:「抱歉,公司臨時有事」。服務生沒說什麼,倒是當妳離去時,鄰桌的那兩雙眼神正在鎖定著妳,然後其中一個用手摀著嘴,好像告訴對方:「她要走了她要走了,真的是被男人甩了」。
柏油路似乎要融化回瀝青漿,沾黏住妳細細的高跟鞋跟,卻還帶著飢餓與剛剛的氣氛。正想拿起電話,隨便找一個人,陪妳一同度過這個如同漫漫長夜的午休時間。透明的落地玻璃,看到裡面站著兩個壽司師傅,好像在凌晨夜裡的酒吧,Bar tender 在吧檯搖著酒,和妳一樣的女子坐成了一排。高跟鞋踏進了這間迴轉壽司的階梯,也刮下了一些殘留在上面的瀝青碎石。
需要按壓的自動門打開
歡迎光臨,請問幾位?
小姐,坐這裡可以嗎?
一張張圓圓的小椅子,似乎套著一個個寂寞的靈魂。她們都靜靜地品嘗著眼前的寧靜與喧囂,坐在這張椅子上面,看著一盤一盤的握壽司、生魚片、飲料以及廣告等等,回繞在眼前。像是一個人到百貨公司逛街一樣,不同的顏色,不同的尺寸,不同的樣式。自己泡一杯用茶包沖的熱茶,看著眼前的一切流動,妳其實無暇觀看他人的眼光。只擔心,剛剛錯過的那盤蛋包秋葵何時再來。
一盤30元,對於一個女子並不貴,大約三盤已經算是很多。慢慢地吃完,帶著七分飽的眼睛,開始觀察其他人。在這裡,很難發現誰是一個人來的,直到他們離開。這時,卻有一對情侶剛進來,正巧坐在側邊隔了兩張椅子。若不是親眼看見他們是一起進來,真的會以為是兩個陌生的男女。女孩自從拿了味噌湯給男孩之後,兩人就被眼前的盤子所吸引,之後再沒有交集。
電影《WALL-E》 |
像是在電影瓦力(WALL-E) 裡面,在輸送帶上一個個肥胖到難以辨識的男女。他們只要坐在椅子上,就可以經歷最新節目、出國渡假等等。每個人成為了每一塊迴轉壽司盤子上面的生魚片,吃喝著自己。每個人眼前有的只是食物與廣告,以及那兩個記不清長相的壽司師傅。不需要去理會別人,也不必擔心背後有人看妳、耳語妳。只需要算著,那一盤一盤的30元總共幾盤了,之後再來一盤。當妳發現其他人也和妳一樣寂寞時,自動門又打開,進來下一個。柏油路霎那間也成為了迴轉壽司的輸送帶。
而妳,還以為可以惆悵著剛剛的寂寞,那位新鮮的寂寞感,已經站在妳後面等妳去櫃檯結帳,她好坐上這張曾經短暫思考的椅子。
然後,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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